大王不失守
监管部门的眼光和格局也是国家竞争力的一部分。作为一个不可逆的发明，比特币确实存在于人类世界。监管风暴下，交易平台关闭。中国虚拟货币市场将何去何从？
(资料图)
徐凯/文
9月14日-15日，中国三大“虚拟货币”交易平台，btc中国，火币。com和OKCoin，宣布停止接受新用户注册，停止“虚拟货币”交易。最迟，他们将在10月31日之前停止所有“数字资产”的交易。
至此，中国市政府的强力监管两大“杀手锏”已经全面实施：全面禁止国内代币发行融资业务(ICO)；全面禁止“虚拟货币”与法币、国内平台“虚拟货币”之间的交易；
强监管将从根本上改变国内“虚拟货币”相关行业的面貌。本文以比特币为例，从“虚拟货币”的技术特征和法律定位入手，探讨监管部门面临的选择、相应的风险考量和社会成本。
比特币简史
比特币作为一种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在没有任何政府、机构或平台背书的情况下，从极客群体中诞生，最终让各国政府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
要理解比特币，我们需要从一开始就看货币的本质。
货币是人类交易的媒介，也具有价值储存和核算单位的功能。人类之初的货币是在漫长的经济活动中自然选择的实物货币，古典经济学教科书中称之为商品货币。
随着人类经济活动的进一步扩大，商品货币储备有限、开采困难的特点逐渐成为经济发展的制约因素。
这时，由政府(或准政府机构如美联储)发行的、以国家信用为基础的法定货币出现了。由于其基于国家信用创造货币的特点，信用可以根据人的意愿进行扩张或收缩，更适合现代经济发展，也更便于政府通过货币发行来控制经济体系和制定宏观货币政策，法币逐渐取代商品货币成为最主流的货币。所以现代政府垄断了货币的发行权，称为国家铸币权。
法定货币的发行取决于中央银行行使国家铸造货币的权利。这是一个集中的设计，也是一个伟大的制度创新。人类的货币体系不再受物理世界开采贵金属数量的限制，而是由代表国家意志的机构决定数量和流通对象。
但它是由国家信用担保的，一旦国家信用不再被受众认可，法币体系就会崩溃。近年来，法币崩溃在津巴布韦、智利等国不断上演。
与法定货币不同，比特币的流行完全是基于社区对其底层技术和社区文化的认可。依靠非对称加密、椭圆曲线算法、哈希等密码学技术，比特币的可靠性获得了密码学家和程序员的共识，从而以密码学技术保障的整个社区信用取代了国家信用。
与法定货币相比，比特币的初衷是建立一个去中心化的支付体系。比特币的设计者中本聪在《比特币：一种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白皮书》中直言，该系统的目的是取消包括金融机构在内的任何集中式平台，建立一个基于密码学而非信用的电子支付系统，使达成协议的任何两方都可以进行直接支付。
所以比特币与监管部门的冲突，根源在于比特币的设计，不可避免。
挑战造币权
我国《宪法》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货币发行权作为中央政府的一项权力，在理论上已经得到了认可。
《人民银行法》第二十四条、第四十五条提到，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在市场上印制、出售代币票券替代人民币。其中，“代币票”应理解为任何在法定货币之外人为创造货币的企图。
《人民银行法》于1993年制定，并于2003年修订。它没有预料到数字货币的情况，所以没有定义。但从立法解释来看，法律实际上确立了人民币作为唯一法定货币的地位。
中国人民银行等五部委《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将ICO定性为涉嫌非法发行代币和票证，就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值得一提的是，国务院曾经严厉打击超市、商场以“代金券”形式销售的购物卡、预付卡，直到2010年、2012年商务部对单用途、多用途预付卡进行监管。
近年来，美国政府在货币发行权问题上也遇到了直接挑战。2007年，一个造币厂的前厂长成立了全国废除美联储和税法组织，发行“自由美元”，声称与贵金属直接挂钩，发行了大量纸币，铸造了数百万枚硬币。
该案件由联邦检察官办公室起诉，被告被判铸造类似的美元硬币并流通，而不是发行私人货币。这是因为美国宪法并没有明确赋予联邦政府货币发行权，而美联储本身就是一个履行公共职能的私人组织。在美国许多州，社区制作和发行类似代币的纸币或票证是合法的，近年来开始流行。
中国的礼品卡和美国的“自由美元”都是地域性、传统性的代币或券，没有形成全球性的流通，所以很难说真的能取代法币。然而比特币改变了这一切，世界各国政府发行货币的权利受到了挑战。
比特币表征
中国的监管部门认为，比特币是并且仅仅是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2013年12月5日，《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明确表示，比特币作为“特定的虚拟商品”，不具有与货币同等的法律地位，不能也不应该作为货币在市场上使用。
这种确定性有以下潜台词：
1.比特币是一种合法的商品或资产。监管本身并不禁止，只是控制其功能、定位和流通能力，防止其发挥货币作用。
2.比特币不能充当货币的任何功能，国内实体不能支持比特币作为支付手段；国内金融机构不能提供比特币注册、交易、清算和结算等服务。
3.还暗示比特币不被认可为“证券”，无法根据证券法进行监管。因此，国内场内交易平台必须关闭。
从监管部门的立场来看，之所以如此定性，一方面是因为比特币本身包含了很多可能性，不能贸然宣布为非法资产；另一方面，监管部门看到的风险是对金融秩序的冲击。
比特币不受任何集中的平台或机构控制，这意味着传统的监管措施对比特币无效或作用有限，监管无法通过传统商业银行等中介机构监控比特币的流通。这意味着反洗钱机制和资本账户管制的失效。
国家造币权也可能被认为受到挑战。一旦虚拟货币被广泛流通和接受，法定货币的垄断地位就无法得到保证，政府对经济的控制能力就会被削弱。
比特币的法律定性因国家而异。一些政府承认它是数字货币，一些政府，如中国政府，将其定性为商品或资产，一些政府宣布它是非法的，并完全禁止它。
欧洲国家普遍对此持相对宽容的态度。根据中国政法大学互联网金融法律研究院的报告，2015年，欧洲央行发布报告，将虚拟货币定义为“价值的数字化表达，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替代货币，但目前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货币”，即有限认可了比特币作为货币的定位。2016年8月，德国政府也承认比特币是“货币单位”和“私有财产”，并对其征税。意大利政府对此持类似态度。
日本也是一个对比特币态度相对宽松的国家。据巴比特网站报道，今年4月，日本政府修改《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承认比特币为合法支付方式；今年8月，日本金融厅(FSA)透露，约有50家比特币交易所向该机构提交了注册文件；Bic Camera、Air Regi、乐淘航空等公司也宣布了对比特币支付的支持计划。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国全面禁止国内兑换业务后，日本比特币交易量跃居全球首位。
也有国家持严格禁止的态度。根据《人民银行等五部委发布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这些国家目前包括俄罗斯、冰岛、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吉尔吉斯斯坦和越南。但不排除包括俄罗斯在内的这些国家未来会改变态度。
ICO监督
ICO，即代币发行融资，是指融资主体通过代币的非法出售和流通，向投资者募集的所谓“虚拟货币”。中国监管当局明确宣布这是非法的。
2017年9月4日，中国人民银行等六部委明令禁止《资金结算法》的ICO，将其视为违法犯罪行为。
中国人民银行认为，ICO本质上是一种未经授权的非法公开融资行为，涉嫌非法发售代币券、非法发行证券、非法集资、金融诈骗、传销等违法犯罪活动。自本公告发布之日起，各类代币发行融资活动应立即停止。
这意味着央行等六部委严厉打击ICO代币融资。没有沙盒监管，没有合格投资者准入，没有纳入证券监管体系，而是全面封杀。站在它的立场上，中国的ICO极不规范，大部分项目代币都不是基于区块链本身的需求，而只是为了线上交易所的快速售卖。
因为不监管，一旦投资者血本无归，政府面临巨大的道德责任，而监管体系的建立需要监管部门了解和信任其底层技术，非一日之功，所以禁止。
而ICO作为一种融资发明，确实可以帮助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初创企业获得融资，而这些企业在传统融资模式下获得融资相对困难。
对于ICO来说，外国政府也倾向于被监管。比如新加坡金融管理局根据《证券期货法》对ICO进行监管，要求发行人按照规定对招股说明书进行申报和评级；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一份调查报告中将道令牌定义为“证券”，受美国相关证券法监管。
监管部门的眼光和格局也是国家竞争力的一部分。“世界历史是模式的竞争”(钱钟书)。单个国家监管机构的态度无法决定比特币及相关虚拟货币的命运。作为一个不可逆转的发明，它在人类世界确实存在过。
但是，监管的态度真的会影响一个国家或地区在这一领域的竞争力。一个比较的例子是VIE。从客观的历史发展进程来看，如果监管部门没有宽容这一套由律师设计的规避外资管制的技术手段，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就不会迎来今天的壮观局面。
(作者是北京律师，编辑：王京凯)
